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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星期四,晴。我到梅林公學已經好多天,尤其常與風雲人物夏琳、威廉和查爾斯一起在校園中遊蕩,使得學生們逐漸與我熟悉起來。這天將近傍晚時分,從校門口傳來一陣騷動,我從窗戶探出半個身子。正巧一樓有我認識的學生,記得名叫艾倫,於是我大聲喊他:「艾倫!外頭有什麼事嗎?」
    艾倫聽見有人叫自己先是左右張望了一下,後來才抬起頭來看到我,於是向我揮手,大叫:「哈米先生!是伊頓公學!他們的校隊和啦啦隊抵達了。」
    我幾乎忘了這件事,心裡很想去看看傳說中的伊頓公學,卻怕自己會太像個『青少年』,幸好艾倫說了一句『要不要來湊個熱鬧』我才找到台階下,「這是邀請,我只是基於禮貌」說服自己,同時興沖沖下樓。
    玄關擠滿激動的男女學生,吱吱喳喳討論著伊頓球隊誰很帥、誰很酷,啦啦隊哪些女孩很辣之類。因為不好意思擠到最前面,所以我站在人群之後觀望,只見伊頓公學學生們穿著整齊,魚貫地下了車。
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
    我打量他們身上制服,紅色披風側披在身上,底下是一襲黑色燕尾服,內搭白色襯衫,燕尾服胸前口袋上繡有獅子、獨角獸拱著皇冠的伊頓公學校徽。隊員們一字排開時氣勢懾人,各個看來都神采飛揚、充滿自信。為首的男孩顯得特別高壯、氣勢不凡,臉孔堪稱英俊,一頭黑色頭髮理得極短,不過神態間流露出過度自信,讓人難以恭維。
    女孩們服裝則為黑色短斗篷,白襯衫與黑色百褶裙。其中一個纖細高挑、五官鮮明、膚色白皙、一頭長捲髮火紅耀眼的女孩特別引人注目,令站在她身邊稍矮半個頭的金髮可愛女孩,相形之下略遜一籌。
    帶領隊伍的老師服裝與男孩們相似,只是身上披著黑色斗篷。他表情踞傲,一附高高在上的模樣,直到看見潘特妮拉出現,才露出僵硬的微笑。
     潘特妮拉手抱著一隻黑色、毛茸茸,有著垂垂長耳朵的小動物,我想應該是她的寵物,夏琳的確向我提過牠的名字,我記得意思是英語中『專注』,佛客使…不對,我想起來了,一隻名叫『康森翠』的兔子。
    她優雅有禮地伸出右手,和對方握了一下,同時說:「好久不見了!魯尼老師,歡迎您光臨梅林公學。」
    「潘特妮拉女士,很榮幸再度來到梅林公學。」魯尼拘謹地說道。
    「您們遠道而來辛苦了,敝校已安排好晚宴,只等您和學生們安頓下來,就能夠進行了。夏琳、威廉。」
    「是的,潘特妮拉校長。」只聽夏琳和威廉應聲,同時往前一步,原來兩人一直站潘特妮拉身側。
    「麻煩你們帶伊頓公學的貴客們到『綠塔』休息。」潘特妮拉吩咐,夏琳與威廉點頭、接下任務。
    「魯尼老師,往這邊請。」夏琳展露微笑,右手劃了個弧度,擺出『請』的姿勢,魯尼恢復高傲神態,將斗篷一甩往前邁步,與她並肩走在最前頭。威廉則與那個過度自信的男孩,一起走著。
    「呦,威廉,我們可是有備而來,希望你球技沒變糟。」他明嘲暗諷道。
    「謝謝你的關心,菲利浦,我們球場上見真章。」威廉則輕描淡寫一語帶過。
    「威廉!好久不見,」紅髮女孩加快腳步來到他們身旁,向威廉說:「怎麼沒看到查爾斯呢?」
    「嗨!妮可。查爾斯最近迷上一件事情,常常像這樣不見人影。」
    妮可有點失望,追問:「迷上一件事?那他晚餐時會出現嗎?」
    「我想會的。」威廉禮貌地回答。
    接著隊伍走遠,再也聽不見他們的對話內容。不過我還是從身邊看熱鬧的梅林學生口中得到一些訊息。
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
    去年在伊頓舉行友誼賽時,菲利浦因賽前惹事(聽說與夏琳有關)而被禁止出場,讓梅林公學以大幅差距獲勝,該年的全國大賽冠軍也讓梅林公學一分險勝。伊頓校隊與亨利自己都引以為恥,立誓復仇,所以今年雙方火藥味特別重。另外,伊頓啦啦隊隊長妮可喜歡上了查爾斯,聽說是因為查爾斯見義勇為救了她一次。還有,新任教練魯尼老師居然是克萊兒老師的未婚夫(真叫人吃驚,克萊兒老師和瓦西雷斯不是出雙入對嗎?會不會弄錯啦…),接下來還零零星星聽提起『尋找鑰匙』毫無進展,或討論支持誰追求夏琳等等,我大為詫異學生們打探消息的能力,又不得不佩服他們的八卦本事。
    一會兒後,學生們終於散去,我才看到查爾斯隱藏在某根柱子後面,抬頭仰望,順著他視線看去,是那幅藏有眼洞的壁畫。也許察覺自己成為我目光焦點,於是他轉過頭一笑,而後走近對我說:「哈米先生,您該不會早就知道這秘密?您的洞察力真是令人印象深刻啊。」他佩服似的點點頭。
    我苦笑,無法說出全是瓦西雷斯的指點,因此以反問來代替回答:「過獎了,你才真是解謎高手,應該已經查出鑰匙藏匿處了吧?」
    「我正想請教您,有關瓦西雷斯老師…」說到這兒,他忽然停住,「不,我還是自己來吧,反正還不到最後關頭。」查爾斯形色匆匆離去。
    不太懂他打什麼啞謎,但這樣也好,反正我除了夏琳誰也不幫,更不能走漏消息,背叛瓦西雷斯的信任。
     我走回房間時,夏琳正靠著走廊牆壁發呆,直到聽見腳步聲才回過神來。
    「哈米先生,」她看來不太開心,只不過故作輕鬆說道:「您上哪去啦?」可見剛才她在人群中並未見到我。
    「出去晃了晃,剛剛好像挺熱鬧的。」我故作不知。
    「那是因為伊頓公學校隊抵達了,唉…」她向我吐實:「一想到晚上還要和他們同室吃飯,我就渾身不對勁。」
    「怎麼回事?喔…我記得你說過伊頓校隊與啦啦隊中有些麻煩人物。」
   「嗯,不過還能應付。對了,我怕您忘了如何走到晚宴廳,特地來領您過去。」
    「『尋找鑰匙』進行得如何?」本想這麼問,但我忽然想到夏琳正為了伊頓公學某些人而煩惱著,我怎能再提起這件事、增加她的困擾呢!於是我忍住沒問,反正我誓言要幫助她,所以尋找鑰匙的責任就由我一肩承擔…況且,我還有瓦西雷斯可依靠,應該沒問題吧。
    「啊!真是謝謝你,夏琳。我的確忘記去晚宴廳的路了,真是糊塗!」說著抓抓頭髮,同時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,這才發現我竟穿著毛茸茸、粉紅色室內拖鞋。
    天哪!我剛剛就這副德性在外面四處走動嗎!
    「我還是去整理整理,請稍等一下。」我尷尬的說,夏琳心領神會,點點頭表示贊同。
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


    

    晚宴廳和我第一次來有些不同,在最靠近前方教師席處,增加了兩排桌椅,應是為了來訪的伊頓學生們而準備。時間尚早,學生們仍三三兩兩、陸續前來,威廉與查爾斯還不見蹤影。於是我和夏琳暫坐下來閒聊,夏琳主動談起:「那天我和威廉在交誼廳等待查爾斯,他來了之後告訴我們,因哈米先生的提示,令他想到『梅林的責任』究竟為何。」「喔?」這麼一說,瓦西雷斯好像也提過查爾斯『完全走對了方向』。
    「他說『梅林的責任』是『在黑暗中,指引明路』,也就指出『蠟燭』這樣東西。」 她壓低聲音說道。
    「就這麼簡單?」很有道理,不過也太簡單了吧!
    「但接下來的問題是,我們不知道鑰匙與蠟燭的關聯為何,而且…假設鑰匙藏在蠟燭裡,那到底在哪裡又是哪一支蠟燭呢?」夏琳單手撐在桌面,托著頭,有些喪氣的說:「難不成要在幾天內,將校園裡上千支蠟燭逐一拆開檢查嗎?」
    「這倒是…相當棘手。」我同意這件事有些困難,此時夏琳忽然使了個眼色,我注意到四周學生越來越多,於是警覺地結束這個話題。
    終於,梅林公學師生全部入座,我回到先前位置,同時瞄了一下,以校長潘特妮拉為中心,她左手邊是梅林的球隊教練席丹,還有幾個我叫不出名字的老師,右手邊是預留給伊頓公學魯尼老師的席位,再依次為克萊兒‧優匠、外號五色鳥及飛魚的經濟與古代貨幣學老師、接下來是瓦西雷斯‧西堤和哈米我。
    我注意到克萊兒‧優匠位置被挪到魯尼老師隔壁,難道傳言是真的?瓦西雷斯該怎麼辦呢?不過這樣安排座位,倒方便我和瓦西雷斯討論『鑰匙』一事。
    此時,有人打了個訊號,潘特妮拉站起身來,學生們喧鬧聲立止。氣氛一變,顯得嚴肅許多。眾人目光投向晚宴廳入口,一秒、兩秒…厚實沉重的大門被推開,從縫隙可察覺伊頓公學校隊排列整齊地佇立在門口,直到門整個開啟,他們才步伐一致、威風凜凜的走了進來。
    啦啦隊女孩們隨後以輕靈優雅的姿態進入晚宴廳。
    這一系列戲劇性登場的壓軸是魯尼老師,只見他手一揮,已到定位的伊頓校隊同時舉右足原地一踏、發出轟然巨響,迴盪在梅林公學晚宴廳間久久不散。
    排場真夠大,不知是下馬威或僅想逞逞威風?我心裡不以為然。向夏琳方向望去,見查爾斯假裝作嘔,夏琳掩嘴偷笑,只有威廉一本正經,似乎沒注意剛才的事情。
    魯尼老師就座後,潘特妮拉說了些客氣話作為開場白,諸如友誼賽應該無論輸贏都保有運動家風度、兩校永遠友好等等,最後還提到:「另外,星期五晚間,也就是我們的貴賓離開前晚,將舉辦一場舞會,梅林的高年級生皆可參加。」
    此話一說出口,梅林公學的高年級學生,特別是女生,興奮得鼓掌尖叫,中低年級則羨慕不已、唉聲歎氣。夏琳乍聽時面無表情,威廉忽然環住她肩膀,緊摟了一下、隨即放開,像是在鼓勵她別擔心,接著兩人同時轉頭往伊頓校隊方向,目光鎖定在不可一世的隊長菲利浦身上。對方正與幾個隊友們竊竊私語,還不時擠眉弄眼,像是在商量什麼鬼點子。這再度印證了學生們的八卦,我想他們之間一定有些過節。
    「哈米,已經開動了喔。」瓦西雷斯提醒我。
    「我只是在想…一些挺有意思的小事。」我含混帶過話題,吃起美味的約克夏布丁。
    「…」瓦西雷斯什麼也沒說,我反而坐立難安,自己找話。
    「夏琳告訴我,查爾斯破解了『梅林的責任』這個暗號。」
    「嗯…」
    「『在黑暗中,指引明路』,也就是蠟燭。」
    「喔…」
    「但不知和哪個蠟燭有關。」
    「原來如此。然後呢?他們打算怎麼辦?」瓦西雷斯終於說出超過兩個字的句子。
    「還不知道。對了,瓦西雷斯,」我吞下一口或著肉汁的布丁,說道:「記得上次在『龍與傳人』那間餐廳裡的討論吧,為何你不想讓克萊兒知道我們在談什麼?」我改用家鄉話與他交談,怕別人聽了去。
    「我不希望有人知道我在幫助夏琳,特別是克萊兒。」
    「因為」我拉長話尾,希望他繼續說下去。
    「一方面是不想她誤會我啦。」他的口氣一如以往,似乎沒有受到魯尼與克萊兒的影響,但…會不會瓦西雷斯根本不知道克萊兒有『未婚夫』這回事呢?另外,我不禁聯想到練習賽那天,克萊兒與夏琳之間明顯的互不理睬,這其中必定省略許多枝節描述。
    瓦西雷斯接著道:「另一方面,也是要維持競賽的公平…之類的。
    「公平?我想起來了,那天你也說過『動了點手腳』
    「…總之,多虧了哈米你,才讓計劃進行得這麼順利。」
    「計畫?什麼計畫?」我懷疑自己漏聽了一段,或者我家鄉話退步許多?
    「我不知道有計畫啊?」為什麼我能在不知道有任何計畫的情況下讓它順利進行?
    「別計較細節,最後我會向你解釋清楚,不過…現在還太早。」奇怪,總覺得瓦西雷斯這話聽來很熟悉? 
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
    因為瓦西雷斯不合作,這話題便告終。我將注意力轉向坐滿伊頓公學啦啦隊女孩那桌,因為她們之間,以明艷動人的妮可為主,發生了一陣騷動。有張紙條輾轉傳給了查爾斯。
    查爾斯接到紙條後有些吃驚,看了妮可一眼,而妮可本來就盯著查爾斯,兩人眼光相遇後,忽然都覺得不好意思,查爾斯連忙撇開頭,妮可則是害羞的低下頭,她身邊女孩又是一陣嘻笑。
    查爾斯週遭幾個男孩子早已好奇他手上紙條內容,見他藏在手中遲遲不肯讀,於是趁他不注意,一把搶了過去。幾個人圍在一起,一面阻擋查爾斯想搶回紙條的舉動,一面將紙條攤開來秘密唸道:「晚餐後請在中庭與我見面,妮可。」接著男孩子們爆出一陣歡呼,輪流用力拍打查爾斯肩膀和頭,替他感到驕傲,其他桌學生則紛紛回頭往這裡張望。
    「別鬧了!」查爾斯撫著自己肩膀看來很痛,同時像做了虧心事般小聲抗議著。
    「挺有一套嘛,真看不出來…」其中一個羨慕的說。
    另一個則擠出兇狠的表情,逼問:「你究竟什麼時候、在什麼地方、怎麼認識她、進展如何,為什麼瞞著大家?快說!」
    「我不記得耶。」查爾斯滿臉通紅,表情無辜。
    「騙人…」幾個人同時發出異議。
    「有可能啦!」某人跳出來替他說話:「除了夏琳,其他女孩都會被查爾斯從腦子裡自動刪除吧。」經他提醒,大家(包括查爾斯本人),才想起夏琳就坐在鄰座。
    查爾斯回過頭查看夏琳反應,只見夏琳和威廉早已停下所有動作看著他們,整桌人陷入一陣尷尬的沉默。我側過頭去看瓦西雷斯是否注意到這一切,他卻半轉身,注視克萊兒與魯尼的互動,若有所思。不管瓦西雷斯是否清楚傳言,此時我深深體會到古諺很可能是對的,忌妒是讓愛情加溫的良藥。
    不久後,晚餐時間結束。學生們開始成群離去,有些人討論起剛才的騷動,為新的八卦素材感到興奮不已,另些討論著明早的球賽、晚上舞會…等等,更有些女孩子圍繞在菲利浦或其他伊頓男孩身邊,希望獲得他們的舞會邀約,諸如此類。
    除此之外,有一突發事件,伊頓校隊中一名身材魁武、膚色黝黑的男孩離去時曾撞到威廉,不過他不帶惡意,並很快向威廉道歉,因此就沒人特別注意這事。
    我好奇查爾斯會不會赴約,距離『尋找鑰匙』活動結束只有幾天,若這事能夠絆住查爾斯的進度,讓我們反敗為勝,或使得雙方都沒找出鑰匙也行,那麼我就算達成任務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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