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〈慢雨〉
圖文/周岱瑩
那畫面、聲響依然清晰，像是為蕭瑟大地嘆息般的一聲，然後車門開啟，人們喧嘩、機械運轉的嘈雜，兩者攪拌融合而成的現實感迫不及待地湧進車廂；待新乘客坐定後，司機再度緊閉車門，將一切阻擋在外。造就這平凡、又顯得有些奇異，卻極度迷人的時刻，大概是「雪」的緣故吧。
雖然不乏看見「雪」的經驗，然而第一次遇見真正「下雪」的我，卻……
2005年最後幾天，我和好友妮子、大哥和女友（現在已經是嫂嫂了）同往日本，想過個不同以往、日本風味的新年，因此充滿神社祭典的京都成為首選。行前，查了查天候狀況，似乎沒機會下雪，只是冷，卻也不容小覷。北方祭出低溫策略，擺明不歡迎南方客人興之所致的光臨，大夥兒不敢輕忽怠慢，全副武裝後才從溫暖的南方出發，飛往冬天蟠踞之處。
京都，既陌生又熟悉。
陌生的是空間，視覺上所有場景及人物全變了，不再是擁擠街道、高聳樓房與行色匆匆的人群；熟悉的是時間，那種引起人們感慨、已逝去、一去不復返的時間。比起東京或大阪，京都總環繞著冷靜而沉著的氛圍，像既高貴又優雅的平安朝貴族，被賜予長生不老之術以致於存活至今，卻在漫長歷程中喪失對生命的熱情，僅剩下對它的執著。
由於班機、轉車……抵達時間恰好過了古蹟參觀時刻，不過憑著觀光客的本能（或職責？），我們站在它遠方、在近處、在門口、在街角，甚至在等紅綠燈幾秒內，不停攝影。
＊ ＊ ＊ ＊ ＊ ＊ ＊ ＊ ＊ ＊ ＊
除夕當日。
清晨，起床後趕忙拉開窗簾，天空未如期待中放晴，反而愈見陰沉嚴肅。怕是要下雨了，但既然千里迢迢來了一趟，鎮日待在旅館中不出門豈不可惜，於是四人梳洗一番後，按原訂計畫前往嵐山。
前腳剛踏出旅館，迎面來襲的冰涼空氣直竄入口鼻、沁入心肺；接著，彷彿考驗我們耐寒程度，或嫌已裹成粽子的大夥兒行動仍不夠麻煩似的，竟下起雨來，並且愈下愈認真。四人面面相覷，一時拿不定主意究竟要將踏出去的前腳收回來，等雨勢稍緩再出門，還是把後腳往前踏一步凍就凍吧、乾脆豁出去？
在此種時刻，我透過落地窗觀望，看著、看著……
總覺得……
這雨……
好慢？
漸漸地，我們都注意到了，幾乎同時驚呼：「這是雪！這是在下雪！」
雖然不乏看見「雪」的經驗，然而第一次遇見真正「下雪」的我，卻將它看成...
「慢雨」。
「慢雨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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